停留,有时又不停留,权力完全由司机的一时兴致决定。
路北半里为虎山,无虎,石头巉巉。
石头又不是能燃烧的煤,所生梢林全砍了作炭作柴,连树根也刨出来劈了,在冬天长夜里的火塘中燃烧。
生生死死枯枯荣荣的是一种黄麦菅的草,窝藏野兔,飞溅蚂蚱,七月的黄昏孩子们去捕捉,狼常常会支着身坐在某一处,样子极尽温柔,以为是狗,哟,哟,哟作唤狗的招呼,它就趋步而来;若立即看见那扫帚一般大的拖地长尾,喊一声『是狼!』这野兽一经识破,即撒腿逃去。
丹江依堡子南壁下哗哗地流,说来似乎荒唐,守着江,吃水却很艰难。
挑水要从堡门洞处直下三百七十二个台阶,再走半里地的河滩。
故一到落雨季节,家家屋檐下要摆木桶,瓷盆,丁丁当当,沉淀了清的人喝,浊的喂牛。
于是这二年兴起打井,至少十丈深,多则三十丈。
有井的人家辘轳扭扭搅动,没井的人家听着心里就空空的慌。
有井的都是富裕户。
富裕的都是手艺人家,或者木匠。
或者石匠。
本来人和人差异是不大的,所以他们说不上是聪慧,也不能说是蠢笨,一切见之平平的堡子既没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发展经济,又没有财源茂盛通达四海的副业可做,唯一的身怀薄艺倒是堡子里最发家致富之道。
于是打井,成了新兴的手艺人阶层的标志,是利市,是显富,是一项伟大的事业,是一个身份的象征。
于是打井的李正由此应运,数年光景,竟成就了自己专有的手艺,为别人的富裕而劳作,且带来了自己的富裕,日子的富裕使得井把式日渐口大气粗,视自己的手艺如命符。
又曾几何,故作高深,弥布神秘,宣布水井三不打:不请阴阳先生察看方位者不打;不是黄道吉日不打;茶饭不好、工钱低贱、小瞧打井把式的不打。
俨然是受命于天,降恩泽世的真人一般神圣。
堡子里的人没有不对他热羡的,眼见着他打井如挖金窖。
好多父母提了四色重礼,领着孩子拜师为徒,这把式,却断然拒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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